牛奶面包

恋人昵称笨蛋,基友就是傻逼(三十四)

【楚郭】原著向清水HE。

OOC+私设+感情线进展缓慢预警。

 

 

 

最近小郭戏份很少(几乎没有)请不要打我(之后都会补回来的!)

狐妖的过去大概会分两大块讲完,这是第一块,只想看楚郭故事的可以跳过去哈~

 

 

林静在吴在兹所托之梦里继续向前摸索,直到望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,一条隐约可见的小径上,狐妖手里提着东西熟门熟路地走过布满青苔的神道,在一块巨石前一晃就不见了。



春雨绵绵,吴在兹脱下斗笠,挂在墓道口的石像上,把手里的漆盒放在石桌上,照例到北面的神龛处拜了拜。楚恕之打开盒盖,里面是各色时新点心、细巧果子:“幼稚。”尸王评价道,并毫不客气地拈了一个放入口中:“难吃,太甜。”


狐妖习以为常。如果说老楚脑子里是聪明才智的海洋,那么其中大概只有一勺那么多的生活情趣跟幽默感。楚恕之本身就是凉薄的性子,修了尸道以后更加冷漠孤高,吴在兹心想,大概只有把他拴在一堆不着四六的人中间耳濡目染三百年,才有可能把他捂得热乎点……嗯,但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吧。


不过好歹也是相识了五百年,楚恕之对吴在兹的话还算是多的:“回去,怎么样?”


狐妖脸色微沉,摇了摇头:“越来越不像话了,别的也就罢了,居然要动祖坟扩田庄……”他贴身取出几个小锦囊,摆在神龛的牌位后面:“所以我还是把棺椁里剩的遗骸带回来为好,说不定他们真的会乱来。”




楚恕之默不作声。他走出陵寝的时候,世上已经没有任何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族了,而且他生前也没有享受过什么家庭的温暖,所以他不太能理解吴在兹对吴氏后裔的眷顾。



每隔十年,吴在兹就会回到吴氏聚居的地方,听一听他们在宗祠的祷告,尽量满足他们的祈愿,暗中帮他们度过一个个难关,所以如今吴姓已经是本郡家世悠久的名门望族,富甲王侯,人丁兴旺,即使在改朝换代的兵荒马乱中都没有受到太大冲击,老百姓都说吴氏祖上有人成了仙,所以世代有神仙保佑,东海吴氏的名头越来越响,周边的官宦富商都以能与吴氏联姻为荣。家业一大,利益网络渐渐产生,多年下来盘根错节,吴家已经变成了当地豪强,在官商两道手眼通天,没少干恃强凌弱、欺男霸女的事。吴在兹作为妖族,不太在乎人类所谓的家风清誉,像一个溺爱孩子的祖辈,只要不闹到惊天动地,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得过且过。然而这一次,吴家好端端的居然为了扩张田庄打起了祖坟的主意,即使是平民百姓,也知道安土重迁,祖坟是动不得的,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,已故亲人在吴在兹心里是什么地位,楚恕之一清二楚。


“令尊,或许是对的。”尸王难得地字斟句酌。

狐狸苦笑:“我知道,我知道……”

 

 

吴在兹的父亲临终前,嘱咐长子只准照顾吴家三代,年轻的狐妖非常惊讶,这完全不符合吴夜声平时把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设。正当吴在兹暗想是不是老爹病糊涂了,吴夜声已看出儿子的疑惑,正色道:“我一生虽然问心无愧,但是除你之外,吴家迟早会绝后,这是命定的运势,儿孙自有儿孙福,在兹,你莫要执着。”



可是啊,老爹,你一辈子都在教我怎么爱人,事到如今你才突然要我放弃那些孩子,我真的……学不会啊。

 



狐妖机械地揉搓着一块点心,喃喃地说:“我知道,我只是有点不服气所谓的天意命运,我爹从来不告诉我,他那些决定是为什么,只是叫我认命,听话……但是我想看看,如果自己改变了所谓的注定会怎么样。这次回去,感觉奇怪得很,所有人都是一副短命相,挣扎了几代,大概还是逃不过命运吧。”



饶是没什么道德感的狐狸,也觉得这些族人现在有恃无恐到混蛋,这样的人,绝后了也真的无所谓。只是,他们身上流的是跟弟弟妹妹们一样的血……吴在兹想了想那些遥远而温暖的笑脸,心里一阵空落落的难过。

 


 

“该练习了。”想不出别的安慰的言词,楚恕之试图用行动来分散狐妖的注意力。

“好。”狐妖清理了点心屑,看着楚恕之从供桌上的世子衣冠底下拿出一本卷了边的春|宫图。“不是,老楚,我就丑到五百多年了你还是硬不起来的地步吗?”吴在兹半真半假的吐槽。楚恕之直到现在,在双修之前都是需要自己看书坊小画本来“进入状态”,作为一只狐狸精,这很挫败。


“没有。”自幼接受的良好教育影响犹在,非礼勿视的尸王耳朵有点红:“这种事,还是要跟真正喜欢的人才……”


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,您老自便,自便……”吴在兹举双手投降。世子大人虽然高冷睿智,但是在床笫之事上却是保守又害羞,连对唤起自己的小画册也很挑剔,什么强制、偷情之类违反纲常伦理的情节一概不接受,问题是书坊里的香艳闺阁哪有啥正经故事,无奈之下只能由吴念兹亲自动手产粮,连画带写,都是明媒正娶的夫妻情趣,被逼成为最古老的写手兼画手。




严肃,冷静,周密,白色的光自肾经形成,游走全身,二人就像共同操作着什么精密仪器般完成了仪式,吴念兹就立刻变回了吴在兹。“今天需要吸血么?”狐妖问道。


“嗯。”楚恕之应了一声,毫不客气地在对方手腕上咬了下去。


吴在兹的血跟凡人不同,没有腥臭的味道,甘甜、温暖而具有某种烟火气,伤口肉眼可见地痊愈,狐妖打算回自己住的耳室冲个凉,结果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痛把他劈倒在地。


“怎么了?”楚恕之吓了一跳,搀起了狐狸,却发现后者额头正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鲜红的竖纹。吴在兹掏出随身携带的菱花小镜照了照,也很迷茫:“不知道,但是我有种感觉,就像……就像什么东西要醒过来了。”


“你说第七尾将近,与此有关?”楚恕之推测。


狐妖点点头:“有可能,七尾是一个坎,估计天雷来势更猛,到时候我会去更北面一点的山峰,你就别跟过来了。”


尸王微哂:“不跟着,谁帮你收尸?”

吴在兹咧嘴一笑:“我死不了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 


 

新一尾的生长很耗精力,吴在兹额头的红杠越来越深,睡眠也不好。


他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,梦醒了又什么都记不起来,唯一有印象的是很多次他都梦到了火。熊熊大火烧毁了什么东西,吴在兹看到黑烟和火花爆炸着升腾起来,然后他就醒了。


这天狐妖感觉精神还不错,楚恕之结束早课后看到他正在擦拭神龛里的牌位。能见天光以后楚恕之游历了大半个天下,搜集了不少古书秘笈,不出门时就在墓室里静静的看,两个人就某本异闻录里的问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楚恕之低头翻页的工夫,就听见“啪”的一声,抬头一看,最中间狐妖父母的牌位忽然掉了下来,在地上摔成了几段。



“这……”楚恕之皱眉。他看得一清二楚,刚刚吴在兹根本没站在那木牌边上,而且他们两个狠角色住着,墓室里根本不可能有别的活物。


吴在兹呆呆地站在一边,像是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:“我昨晚……好像梦到牌位掉下来了,情形跟刚才一模一样。”


尸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好预兆。


而狐狸还是在不停的揉眼睛:“怎么回事,老楚,你点香了?烟有点大啊。”


楚恕之心里一惊,他确实想捡起地上碎掉的木牌再上柱香来着,没等他念头转到这,手已经不由自主地点燃了常备着的斗香,最近下雨,那香受了潮,燃起一大团烟火。

吴在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转过来:“有点呛,眼睛好像迷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,老楚你帮我看看。”楚恕之毫无防备,立刻就跟狐妖额头上睁开的眼睛对上了。

 

 

“所以,我这只眼睛可能会看到短暂的未来?”好不容易适应了三只眼新视角的吴在兹也有点惊到了。“应该是。”楚恕之被狐妖鲜红的新眼睛盯着,感觉有点别扭:“牌位,怎么会摔的?”

狐妖眼神黯淡了,表情忽然有一丝狰狞:“他们动了祖坟。”

二人相对沉默了一会,楚恕之回想了一遍看过的典籍,从没见过能够预见未来的法术,不由得心生好奇,试探着问:“能看到什么?”

吴在兹闭上双眼,额头上的眼睛带来的视角是多层次的,他看到很多乱七八糟的异象,随着注意力的集中,眼前逐渐铺开了不属于室内的景象。

乌云,奔雷,闪电照亮了岩石间一只白色生物,它一动不动,似乎了无生机,一道金光猛地刺来……图像忽然模糊,吴在兹头痛欲裂,火光和很多人影交叠着出现在视野里,耳边传来嘈杂的哭声、喊声,使他有种莫名的心烦意乱,睁开双眼,幻像和声音渐渐褪去,狐妖忍住晕眩的感觉讲了一遍,想起了狐族流传的一个传说:“我爹好像曾经提到过一次,修行心道的狐妖会开什么通天目,但那也是非常非常罕见的现象,我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吗?”

楚恕之耸耸肩。他有一种隐约的不祥预感,但他不想深究。

 



入夜,楚恕之静静地躺在玉髓打造的棺材里,敏锐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。一丝空气流过,墓道的石门被打开了,肯定是吴在兹悄悄溜了出去。随着修为的增强,两人双修的频率逐渐降低,除了每月朔望两次双修,两人都是各自专心修炼,吴在兹多半呆在自己住的耳室里,偶尔也有这种心血来潮的不告而别,楚恕之都随他去,只有今天,一种强烈的不安驱使着他数着吴在兹的脚程,确认他不会发现自己后,吞了一张闭气符,悄悄跟了上去。

 



夜晚的山中伸手不见五指,似乎三十三天的乌云全都压在了这座山头,连夜枭、促织都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沉重,一声不吭,整座山像坟墓一样寂静。楚恕之沿着吴在兹的行踪刚走到山腰,就见一道极为壮观的闪电匹练般破空而下,阵阵不祥的闷雷随即滚动而来。这是雷劫的序曲。见证过吴在兹五尾、六尾雷劫的尸王知道现在已经不能再继续向上了,索性一个转移,到了对面半山的一个茅草亭里张望。

 


 

五通,六通,七通,楚恕之心里默数着,天雷劫数与狐尾数相应,应该结束了。僵尸惯能夜视,山巅的白点本就醒目,他可以清楚看到吴在兹蜷缩在地,已经成型的七条狐尾把他围在中央,雷劫渡完,现在他可以像前两次一样,把脱力的狐狸带回去休息。然而没等他动身,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,又一道天雷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已经失去知觉的狐妖身上。

怎么回事?楚恕之目瞪口呆。

 


紧接着,密密匝匝的霹雳像聚光灯一样一道接一道劈在吴在兹身上,狐妖背上已是鲜血淋漓,伤口深可见骨,血滴在焦土上,没等渗入,就被新的雷击瞬间烧干,转眼间狐妖的肉身几乎变成了一具焦炭骨架。与此同时,楚恕之清楚地感受到大地在不断震动,整条山脉的阴阳二气逆流,动物没有方向地疯狂逃窜,紧接着,以吴在兹为起点,一圈山火以惊人的速度向下蔓延。



天雷不同于自然雷电,一般只针对妖邪,不会引发火灾。妖魅魔道多是逆天而行,故天道降雷以殛灭之,但另一方面,天道有常,魔物妖族也是天地生养,所以雷劫是惩罚,也是一种试炼,不会无穷无尽地斩尽杀绝,然而今天这极端反常的天雷,却是不依不饶,大有不撕碎狐妖誓不罢休的劲头。

楚恕之催动寒冰符咒,挡住了对面蔓延的山火,看来这是普通的火焰,在法术的冷冻下很快就熄灭了。

……这就说明,天雷里还夹杂了普通的雷电。

这是怎么回事 ?楚恕之疑惑之余,竟从铺天盖地的雷暴中读出了一丝无能为力的惊惶。就好比一个人面对敌手,如果对方是他能力范围之内可以交手的,他会拿出刀剑,有章法地对敌,但如果双方的力量悬殊到单方面碾压,弱者就会失去理智,随手抄起任何他能想到的东西,狂乱而绝望地还击。



好像为了印证楚恕之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想似的,对面山顶突然光华大盛,一道红光冲天而起,直入云霄,漫天的雷电立刻被掐灭了,地壳猛烈地颤抖了一下,登时归于平静,百兽不再逃窜,而是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,阴阳二气渐渐回复正轨。楚恕之感到,在红光亮起的一瞬,仿佛是天地间睁开了一只洞穿一切的眼,又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从沉睡中苏醒,他感应到一种释放与压迫。狐族的通天目竟有如此霸道的力量?尸王不解,这种力量强得太过离谱,若是曾经出现,必然会被津津乐道地广为传播,但他没有在任何地方看到过类似记载。红光渐渐微弱下来,笼罩着狐妖的“骸骨”,老吴……应该还活着吧……?



没等他再深想,冷不防一道金光凌厉地向红光闪烁处刺去,身体的反应快过念头,追魂剑、索命刀已经结结实实地架住了这一击,尸王将了无生气的吴在兹护在身后,才看清来者是个手持降魔杵的和尚。



“阿弥陀佛,今夜天象剧变,大妖将生,施主要阻止小僧犯下这杀戒,恐怕天下苍生将来不得安宁。”僧人正打算说一番道理,楚恕之却并不多话,已经主动攻击。和尚一愣,招架之间已经看出端倪:“原来施主是尸道中人,尸道妖族本是井水不犯河水,施主为何要如此袒护这妖孽?”


“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,不难看出施主天资颖悟,若能就此收手,在佛前诚心礼忏,不愁将来修不成正果,何必如此执着呢?”楚恕之懒得答话,和尚却喋喋不休,他拳脚功夫并不如何出色,只是佛法圣光克制尸道阴气,楚恕之尚未炼化到可以碾压释家法宝的地步,那降魔杵确是不折不扣的一件圣物,因此两人胜负在五五之数。

 

 


与此同时,楚恕之陵前,一只壮硕的促织慌不择路,钻进了石缝中。“给我刨开!”六七岁的小孩声音稚气,却带着十足的骄横。十数个家丁应和一声,林子里一片叮叮当当的镐头、铁锨声。

 

 


“施主已过地门,正待步入天关,但常年食肉吮血,终归是阴鸷有亏,今日若能替天下除此一患,功德簿上必能功过相抵,修成尸仙也是指日可待,不知足下心意如何?”


楚恕之平日里眼高于顶,除了吴在兹之外,并无第二人让他感到值得与之辩论,这套正邪功过的道理于他本来是视若无物,但吴在兹现在处境不妙,楚恕之必须拖延出足够长的时间让他恢复,于是故意问道:“大师可是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?”


和尚一愣,停手后跳,答道:“小僧并不曾有此神通。”


楚恕之也不上前,强忍心中莫名的烦恶,微微笑道:“专诸刺王僚,彗星袭月;聂政杀韩傀,白虹贯日;窦娥被冤,六月飞雪。此皆天象之剧变,却是人祸所致,大师当作何解释?天道之不平,生死由这狐妖自己承受,你与他并无往日纠葛,又不能知未来之事,却要替天行道,未免自命不凡吧。”


僧人正色道:“逆天之妖,必是杀人如麻,流血千里,人人得而诛之,阁下不必强词夺理。”


楚恕之只觉更加好笑,惊讶道:“我与他相识五百年,竟不曾听说这狐狸有佛门朋友,真是失敬,失敬。”


和尚怒道:“谁会结交这等妖邪,一派胡言!”


楚恕之大笑道:“原来如此,大师与他素昧平生,只是与他人妖殊途,便认定他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,要斩尽杀绝。不知若是大师自己修为过高,引发天雷异变,可否会为天下苍生着想?”


“那是……那是自然。”和尚眼神一溜,顿时面有怒色:“我佛门弟子顺天应人,怎可与你们这些邪魔相提并论!”


楚恕之冷冷道:“所谓正邪神魔之分,不过是人之智识有限,眼界胸襟亦有限,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眼里,天下只有一个对错,就是你们的对错,除你们的道之外,一切都是邪道,由无知而惧怕,由惧怕而容不得异己存在,自己没有经历过濒死求生,却要求别人舍生取义;方才举着天下苍生的旗号,却是在利诱我卖友求荣,我不喜与巧言令色的人多话,言尽于此,要战便战。”


僧人恼羞成怒,一晃降魔杵,直奔楚恕之顶门,楚恕之举刀格挡,不料忽地一阵恶寒无力席卷全身,眼前金星乱崩,刀剑几乎脱手而出,和尚乘虚而入,当胸一杵便欲结果了这尸道,楚恕之力不从心,勉强缩身偏头躲过一击。



 

“哈哈哈,叫你不出来,烧死你!”小孩拍手叫好,火舌蔓延着吞没了石像上的斗笠,玉髓的棺椁,梓木的牌位,陈王世子的衣冠……

 



和尚瞪着穿胸而出的利爪,跟着喷涌而出的鲜血,噗通一声栽倒在地。


吴在兹抽出了爪子,半边身子仍是焦黑的枯骨,另一半“滋滋”作响,正在生成血肉,只有经历过腐肉化生的楚恕之才知道那会有多疼。“你,怎么样?”尸王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狐妖。


空气里弥漫着妖狐血肉的气息,甘甜,温暖,带一些说不出的烟火气。“回去……陵寝……”吴在兹声带还没长好,只能用气声发出几个音,通天目红得吓人。


一切模糊的不祥预感似乎找到了归属点,争先恐后的袭来,楚恕之确认了吴在兹没事,一阵风般回到墓前。

 


 

然而,为时已晚。整片林子弥漫着黑烟,地下的墓室仍然烧得哔哔剥剥响。


火光映照下的楚恕之神似厉鬼,挥手间七八名家丁已被开膛破肚。剩下的人完全吓傻了,瘫在地上动弹不得。“放火,是谁?”楚恕之心中怨怒已极,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。


被拎起来的家丁吓得尿了裤子,哆哆嗦嗦地一指:“少少少少少少爷。”


瞬间被倒吊在树枝上的顽劣孩童还在叫嚣:“你敢打我,我爹爹定会叫人抓了你全家——”一语未了,地上的家丁只觉得脸上一阵温热,被猩红迷了眼,禁不住嚎叫起来。


“很吵。”楚恕之恶意地咀嚼着苍白的肉体,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,活着的人立刻噤声,摸索着试图悄悄爬走。

 


楚恕之从来不觉得人肉好吃,相反,他觉得很恶心。他庆幸遇到吴在兹,那温暖而带有甜味的血液比滑腻的人肉好多了,不过有人得罪了他,他必须惩罚。


但是,不对。


楚恕之停止了咀嚼,疑惑地回味了一下,手指沾了一些地上积累的血液,难以置信地舔了一口。


浓重的血腥气里隐藏了一丝熟悉的味道,楚恕之突然非常想吐,前所未有的想吐。


刚刚爬开的家丁哀叫着又被提了起来。


“他是谁?”


东海吴氏最幼子,随父母来古陈城踏青。

 


 

吴在兹把喘出血沫的僧人翻过来,三只眼睛都盯着他。


“还算年轻,偷了镇山的降魔杵,想要杀一只大妖出人头地,可惜啊可惜。”通天目转来转去,狐妖嘴里说着可惜,脸上却是一种复杂的表情,有悲悯,也有嘲讽。


“我……死在你这妖孽的偷袭之下,师门必会为我报……仇……”濒死的僧侣丝毫不见了慈悲的表象,充满怨毒。


“通天目,知往识来,”吴在兹深深看进对方的眼睛:“你俗家姓吴,因为你相信祖上出过得道者,你也必能修成正果,可惜你急功近利,本质上就是一个喜欢捞偏门的投机者,你看不起妖族,现在若是知道你们口口相传的神仙祖先是只狐妖,有何感受啊?”


僧人剧烈地扭曲起来,鲜血大口大口地涌出,噎住了他的话,即使能说,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,就这么断了气。

 



多少次吴氏面临灭顶之灾,都是吴在兹耗损修为一力维持,今后,似乎不必了。不明所以地仰仗着好运,不知感恩,数典忘祖的人,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。一次次拯救似乎反而消耗了他们的良善,能够感知思想情绪的狐妖,已经不知多少次被整个家族散发出的恶意贪欲熏得想吐,他开始后悔没有听父亲的话,让罪恶的根扎进了弟妹们留下的血脉。头痛……通天目里出现了新的幻象……老楚!?

 



 

当看到楚恕之安静地站在鬼差中间时,这懊悔到达了顶点。


“抱歉。”楚恕之垂着眼睛说。


“你不必跟他们走。”吴在兹一把拽出楚恕之:“我决定不管他们了……你们汉人不是说出了五服就不算亲属了吗?这都多少代了,我对他们仁至义尽,我也不怪你……”


“你不怪我,再好不过。”楚恕之轻轻挣脱了狐妖:“不过他们说,天不降罪于垂髫幼童,杀不满七岁的人,是坏了规矩。”


“那又怎么了!”吴在兹有点急了,牛头马面在他面前如同蝼蚁,没看他们都远远地缩着脖子只敢偷眼瞧这边吗。


“既然修了尸道,便要守尸道的规矩,以前是我不懂,现在懂了,我自然承担。”楚恕之坦然道。


“你是傻了吗?”狐妖气结。他可以容忍楚恕之时不时冒出来的贵族派头,包括对绝大多数人的蔑视,对自己极端的自负,以及对吴念兹小画本内容提出的条条框框,但是他无法理解这种显而易见的犯傻。


“如果只知道趋利避害,”楚恕之淡淡地说:“我跟刚才说漂亮话的那小子又有什么区别呢?”


吴在兹不语。他定定地站在原地,甚至没听见楚恕之跟他擦身而过时低声说的“多谢。”

 

 


战战兢兢的鬼差簇拥着楚恕之消失了,天已经微亮,七尾狐低着头不知站了多久,内心茫然地翻滚起无数思绪,直到嘈杂的人声再次充斥烧得焦黑的枯木林。


“儿啊——你在哪?”“少爷——”“少爷!”吴家子的父母见儿子一夜未归,亲自带人出来寻找,路上遇到侥幸逃脱的家丁,虽然一万个不敢,却迫于家主的淫威,不得不带路。


“妖怪,你还我儿子!”男子见到树上还吊着的残骸,内心大恸,不及多想,拔剑向吴在兹劈来。


一声清啸,一柄狭长的太刀出鞘。人头落地。


不是一个人的头,是一群人。


“是了,要送你们上路,便隆重些。”妖狐惨然一笑,七尾显形,太刀是楚恕之所炼,名曰“噬魂”。吴在兹三目如血,忽然想通了为何这次归省看到的吴氏子弟都是短命早夭之相:或许,这就是天命难违?恶的种子因我而生,那么便由我拔去这罪恶的根。



一团狐火驾临,东海吴氏上下三千余口,灭门。

 


 

“这热闹好看吗?”一个声音冷冷地问。

林静一个激灵,浑身冷汗地醒来,天已大亮,吴在兹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。

 






 



 

好久不见,我回来啦~

谢谢你能来看我~谢谢前两天碎碎念中关心我的大家,

天冷了大家都要多注意身体呀~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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